“朕也不知道。”沉吟片刻,朱由校轻声打破沉默,认真回道。
说完又看向对方,眼神诚挚;在“后世”,漫说平辽,大明过几年之后,连自保都做不到,他是真心请教。
熊廷弼也是微微一愣,原本他心中最怕的,就是皇帝急功近利,想要速平建奴,逼迫前线速战。
见皇帝语气不似作伪,他也回看皇帝,目光微微放缓,正色说道:“建奴新起,正是蓬勃之时;又有萨尔浒大胜,在辽东气候已成,非积年可以平定.....”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若是集天下兵马三十万,军饷充足,或可以一战而下......”边说,边目视皇帝,不知所想。
朱由校闻言摇了摇头:“国库空虚,四边未见得安宁,不妥。”
三十万可战之兵,那是要把全国抽点一空;简直是为了平定建奴,无视西南土司不稳、北方蒙古犯边、国内时有动荡......
如此大规模的调动作战,不得千万白银?本就见底的国库,哪能负担?若是欠饷,本就混杂的营头,届时很有可能就要来京城“兵谏”了!
况且如此孤注一掷,实在太过凶险,还未见得能赢......朱由校的眼神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再次看向熊廷弼。
熊廷弼倒是不以为意,见皇帝断然拒绝,心中反倒松了一口气。
不怕皇帝怪罪自己胆怯,只是担心皇帝逼迫,坏了辽东的局势;他已经暗下决心,若是皇帝不认可这个前提,他要据理力争,哪怕以辞官来说服皇帝了,却是全然忘记了,自己目前还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随即他又接着说道:“陛下圣明,建奴骑兵强于我大明,习惯于野战;反观我大明,城池坚固,火器占优,擅长防守;臣以为当以防守为先,后再徐图之......”
以大明的士兵训练情况和士气,现在大规模的野战并没有多少胜算,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但刚刚放下的心,却又悬起来了,抬头看向皇帝,大明的尊严、青年皇帝的盛气......都可能,让皇帝对这种初期防守的方略,加以反对,甚至是恼怒。
朱由校面色已经平静下来,微微点点头,认可了先防御的说法。
建奴初期的战力确实可观,暂时来看,或许也只能接受这种现实;何况大明已是入不敷出,囊中羞涩,内部也是千疮百孔,弊病丛生。
不过他心中还是有所顾虑,又问道:“若是建奴绕道,袭扰京城,劫掠关内?”毕竟“后世”所谓的宁锦防线,实在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熊廷弼闻言一愣,放松下来的脸上显出不以为然,随即接口道:“陛下,或确有此种情形,但沈阳至京城,至少千五百里以上,大军恐怕难以为继,若只小股建奴,各处以沉稳应对即可,避免受其牵制.....”
朱由校眉毛一挑,这个熊廷弼!虽然没有明说自己不懂兵事,但小股建奴袭扰京城,却是直说各处不应回援,坐视建奴入寇.......真真是胆大包天!
深深看了一眼对方,朱由校方才又问道:“若是建奴绕后沈辽,阻断宁远锦州一线,则如何?”
熊廷弼闻言,面色这才一整,低头沉思起来,先前不以为然的神色却是褪去。
料敌从宽,沈辽、宁锦、山海关,战线狭长;建奴若是绕道蒙古,中间切断......官军被迫出城野战,则战力不够,萨尔浒惨败殷鉴在前;困守孤城,则又能坚守多久呢,况且这处处城堡,并非每一个都如沈阳一般......
确是十分不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