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春日并没有那般灼热。
在屋里沏一壶好茶,品一杯香茗,伴着屋外的袅袅花香,何尝不是一种惬意人生。
只见紫檀木雕有缠枝纹贵妃榻上,一抹娇小的身姿正慵懒地卧在里头,她紧闭着眼,长而翘的眼睫垂下,有微光打在她脸上,长睫的暗影落在如玉的肌肤上,愈显得她娇俏。
那人素手纤纤,捻起一个兰花指,唇角蕴着笑意,熟稔地往左手边雕丝蓝纹瓷盆中的酸梅,手指一挑,正中嘴巴,嚼得正欢。
一旁的夏楠望着她,无可奈何摇了摇头。
初阳如今是打定主意要赖着她了。
“这些天你就老老实实呆在屋里,别让人看见了,若是让旁人看了去,我可保不了你。”
先前跟云三哥商榷过,他最终还是松了口,答应帮衬着初阳劝劝云祭酒,成全了初阳,所以夏楠这儿便成了她暂时的安身之所,她更是住得心安理得,一副自得的忘我模样。
“知道了。”
后者扬声,摇着贵妃椅躺得正欢。
夏楠便没再理她,而是研起了磨,练起字来。
师父曾指导她。
要写出好字,握笔的姿势极其重要。
握笔时,食指,拇指与中指三指扣住笔杆,手臂不动,仅用手腕灵活转动,落字时,全身凝注,虎口用力。
夏楠思绪着脑海中师傅的话,目光紧紧锁在洁白宣纸上,忽地脑中一个身影闪过,她顿时便提笔落下。
聚精会神,落笔如游龙。
笔起字落,洁白宣纸上赫赫然一个大字。
夏楠方从写字的情绪中回神,眼前宣纸却被人迅速抽走。
夏楠追着看,初阳却眼疾手快抢走,目光接触到字迹时,更是抬头暧昧地望了她一眼。
“珏?哦……我明白了。”
初阳笑得没心没肺,目光更是肆无忌惮在夏楠身上流连,将宣纸还给她之后,还用肩膀蹭了她一下。
“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我不在这段时间,你居然放弃了顾常庭,喜欢上了高冷的阎大人。”她自言自语,“也是,有阎大人的无敌美颜在前,高冷又怎样,不过顾常庭也不错,长得温润儒雅,是……诶你别打我……”
初阳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却冷不丁遭夏楠一个爆栗。
“我让你乱说!”
“哎呀我家的楠儿恼羞成怒了……”
“你才恼羞成怒……”
初阳身姿灵活,不停在院子里窜来窜去,好不活泼。
“你还说没有,你都红了脸了。”
夏楠顿住了身子,转身便进了屋,不再理她。
只是方一进屋,她便忍不住捂住了胸口,脑海中不停回荡着初阳的话。
她喜欢上了阎珏?
不可能,她如今怎还有动情的心思,她怎会动情。
可越是否定,他在她脑海中的身影愈深。
锋利的眉,英挺的鼻,刚毅的脸,伟岸的身姿。
夏楠慌了。
脑海中他的模样愈加清晰,那无数次在她危难时出现的身影,屋顶上的守护,她蓦地发现,自己的生活好像突然就渗入了这个一个人,他在她的世界里,无孔不入。
而原本记忆里深刻的那个人,也逐渐淡忘。
就连今日顾常庭在她面前,她都淡然沉稳,不再有心悸的感觉。
屋里的她思绪翩跹,屋外的初阳不知何时爬上了梧桐树,正在上面睡得正酣,可她们却不知,方才的一场打闹,全被院子外的人听了去。
鸳儿蹙紧着眉,一双灵秀的眼不停地转。
外面云府的人找云小姐已经找翻了天,小姐居然藏着云小姐在这儿!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今要是教府里的人知道云小姐藏在夏威侯府,定然会送她回去,更会责骂夏楠一番。
不过依照老夫人对夏楠的喜爱,这种责骂惩罚的可能性很小。
可与人私相授受就不一样了!
云小姐说,小姐喜欢上了阎大人?
问世间有几个阎大人,满京城还有哪个阎大人与小姐有交集又是足以优秀到让无数人为之倾心的?
鸳儿目光滴滴直转,若是她把这消息透露给房姨娘,房姨娘一直想找机会结合姐儿,若是她有了这个把柄,小姐定然是房姨娘的囊中之物,依照房姨娘出手的阔绰,她下半辈子的生活就不用愁了。
鸳儿如此想着,更是加快了脚步,往玲苑赶。
她与芸香已经十分熟悉了,这些日子以来她也没少在夕颜阁受冷落。
先是原本与她同为二等丫鬟的碧彤成了一等丫鬟,身份大与从前,便占着身份叫她做一些粗活。
而小姐居然也放任着碧彤如此欺负她,更着抱月原先不过是厨房的一个粗使丫鬟,也不知怎地入了小姐的眼让她看重了来,出门总是带着她。
语兰更是不用提了,她心灵手巧又聪慧,一直碾压着她。
如今在二等丫鬟里,就她最受冷落,若是她再不给自己谋个生路,只怕再过不久,小姐就要把她撵出去了!
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面上带笑,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玲苑里种的桃树已经开了花,此刻正有桃花吐蕊,满园芬芳。
房姨娘身边的丫鬟正缓缓摇着摇扇为她扇风,而她则是躺在贵妃榻上,双手轻抚小腹,一副恬淡温婉的模样。
玲苑的宁静被一道脚步声打破,只见鸳儿面上带笑,正欢喜着望着她。
房姨娘微微蹙起峨眉,“不是让你少来吗?”
她如今被困在这玲苑中,身后还有个李氏虎视眈眈,若是再被她抓了什么把柄,那可太不利于她了。
鸳儿连忙解释道。
“婢子是有事想像姨娘您汇报了。”
说着,鸳儿眼神望了一眼她身侧的丫鬟,房姨娘使了个眼神让其他丫鬟褪下,屋里便只剩她与房姨娘。
听她说完一番话,房姨娘峨眉轻佻。
“你说的可是真的?”
“婢子是不会骗您的,那云小姐真的就在夕颜阁里,还有那番话,都是婢子偷偷听到的,确实是云小姐说出来的。”
闻言,房姨娘了然点头,叮嘱道,“这些事情你莫要胡乱说了去,表小姐的事情怎容得你这般碎嘴,若是让旁人听了去,只怕要拔了你的舌根子。”
房姨娘说完,鸳儿保证后才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