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沧州天高云淡碧空万里,明媚得如同一幅画。
尚佳一行人一路向北而去。
栀栀发现越往北走,天就越发的蓝,而且白杨林和白桦林也渐渐稀疏起来,最后白杨树和白桦树越来越少,大片大片的草原出现在眼前。
草原的天似乎比别处的天空更蓝,连绵不断的碧绿草原在蓝天之下无限地伸展,偶有起伏,对于大得无边无际的草原来说,就像绿色大海里的小波浪一般,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到这一碧千里的大草原,栀栀只觉得到处翠□□流,缓缓流入云际,护送着马车的骑兵纵马向着天地相接的地方疾奔,简直是无拘无束开心极了。
她掀开车帘看着率领骑兵纵马奔驰的尚佳,心中无限安乐。
原来,这就是阿佳哥哥带她来的目的,让她也看看自己一直驰骋的疆场,看看这与内地截然不同的景致。
晚饭是在十八里堡和白桦岗之间的草原上用的。
士兵们围在四周警戒,栀栀的马车停在最中间,如珠和明珠陪着栀栀坐在篝火旁,尚佳带着玉明佳音支着架子烤羊肉,而小樱则和景秀一起支了锅煮粥。
月光笼罩着无边的草原,篝火上烤着撒了辣椒面和孜然滋滋作响的羊肉,士兵们拿着牛皮酒囊饮着酒。
尚佳烤好小羊排,用匕首细细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用手捏了一块喂栀栀吃。
栀栀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烤羊肉,一边吃一边赞叹着,间或喂尚佳吃一块。
景秀吃罢晚饭,从行李中取出马头琴,拭了拭音,开始拉琴。
悠扬的琴声在月光下回荡着,流散在清冷的空气之中。
静静的马群中,偶尔传出几声嘶鸣,回荡在这寂静的草原,凭空添了几分悲壮之意。
栀栀依偎在尚佳怀中,双手环抱着尚佳劲瘦的腰,没有说话。
这月光下的草原,清冷的琴声,令她仿佛进入了一种迷幻的境地。在这个清冷的草原夜晚,栀栀与尚佳的心进一步接近。
她仰首看着尚佳,低声道:“阿佳哥哥,你在草原上宿营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很孤独?”
月光下尚佳浓秀的眉挑了起来,桃花眼熠熠生辉。
栀栀眼睛清澈似水:“天地之间宽广无垠,可是那时候你只有你自己……不过不用担心,以后我陪伴着你……”
漫漫人生路,我把手放入你手中,一直陪着你走。
尚佳紧紧抱着栀栀,眼睛有些湿润,胸臆中鼓荡着一阵春风,这股春风肆意冲突,让他感到心慌意乱手足无措,让他感到悲伤和幸福,不由落下泪来。
他不知道这就是爱。
尚佳只知道抱紧栀栀,喃喃道:“栀栀,我会疼爱你的……会很疼爱你的……”
栀栀伸出细嫩的手指,轻轻揩去了尚佳鼻翼的泪水。
又歇息了一会儿之后,尚佳把栀栀抱到了马车上,让小樱和如珠明珠在马车里陪着她,自己带着天和他们在月光下纵马奔驰,享受无拘无束的乐趣。
到了深夜,尚佳一行人终于赶到了白桦岗的军屯。
白桦岗军屯负责的将军是秦宇正,他带着人马接了尚佳一行人,把尚佳夫妇安排进了自己的住处。
栀栀洗漱罢便躺下了。
尚佳陪着栀栀躺下,模仿小时候母亲哄自己睡的动作,侧身轻轻抚着栀栀的脑袋,一下又一下,黑暗中眼睛却始终明亮——他还在想着心事。
栀栀被他抚得麻酥酥的,尽管意识到尚佳一定有事要做,所以才尽力哄自己睡,可还是不可避免地越来越渴睡,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见栀栀睡稳了,尚佳起身叫了小樱进来在窗前竹榻上陪着栀栀,自己走了出去。
秦宇正带了几个校尉,与天和佳音等人以及尚佳的两位亲信幕僚一起在东偏房中候着他。
谈罢白桦岗军屯各项事务,尚佳便让那些校尉回去歇息了。
秦宇正是尚佳的亲信,知道大人这是有重要的事要谈,便亲自去沏了一壶茶送过来,给尚佳斟了一盏,又给各人都斟了茶。
玉明备下笔墨纸砚送了进来。
尚佳看了佳音一眼。
佳音会意,便把郑晓病愈正从东海赶回京城、北辽使团中混有绝顶高手和耶律祈易容在黄河渡口见了郑晓的人这三个消息说了一遍。
众人听了,神情顿时都凝滞起来。
过了一会儿,尚佳的幕僚李一恒双手合十,缓缓道:“大人,我觉得这些事情似乎都指向一个方向——”
尚佳鼓励地看着他。
李一恒顿了顿,这才说出了三个字——“皇太子”。
尚佳点了点头,道:“我担心的也是这个。”
陛下膝下无出,穆氏皇族人丁凋零,除了陛下一个男丁皆无,陛下诸位姐姐中又只有郑夫人诞下郑晓这个男丁,郑晓身体恢复的话,如果大哥出事,而大哥三子尚幼,那么陛下很有可能被郑太尉一派人胁迫,不得不选择郑晓……
房中空气似凝滞了一般,众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又都暗自希望节度使大人只是杞人忧天。
尚佳道:“我先给大哥写信!”
玉明把蘸了墨汁的笔递给了他。
尚佳提笔略一沉思,便在早已铺平的信纸上奋笔疾书起来。
封好信递给玉明,尚佳吩咐道:“此信务必要亲自交予皇太子!”
玉明答了声“是”,出去安排此事。
草原的夜十分寒冷,只穿着一层单衣的尚佳也觉出了寒意。他匆匆洗漱罢,带着满身寒气回到卧室。
因为门窗紧闭,卧室内很是温暖,弥漫着淡淡的暖香。
尚佳拿着烛台走到床前,把烛台放在了床头小几上,撩开帐子就着黄晕的烛光去看栀栀。
栀栀睡得正香,一把乌发拖在枕上,嘟着小嘴睡得很熟。
尚佳伸手轻轻捏了捏她肉嘟嘟暖乎乎的脸颊,脱去外衣,掀开被子挨着栀栀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