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到了最后,贺沥干脆打马向杏花胡同而去。
他手下那些亲随见状,忙一夹马腹,都追了过去。
听说贺安抚使来探病,尚夫人想了想,还是不认识这位大人,便道:“不知这位大人是——”
春分声音清脆:“禀夫人,贺安抚使便是沧州经略安抚副使贺沥大人,是公子在沧州战场的同僚!”
尚夫人这才明白了过来,想了想,问道:“春分,现在谁在东院陪着贺大人?”
春分脆生生答道:“禀夫人,是佳音哥哥和天和哥哥!”
尚夫人含笑道:“传我的话,就说你们公子刚服过药,已经睡下了,替我谢过贺大人!”阿佳如今这个样子,第一要务是把身体养好,怎能见客呢?
春分答了声“是”,一溜烟跑了。
眼看着丫鬟们已经把雪白的琉璃绣球灯挂上去了,尚夫人便转身进了房内。
尚佳正躺在床上,阖着眼睛似睡非睡,李栀栀拿着那本从宛州带来的《玉楼梦》读给他听。
《玉楼梦》是一出青年男女的爱情悲剧,很是悲恻缠绵,惹人流泪,李栀栀觉得辞藻华美情感动人,非常的喜欢,因此读了给正养病的尚佳听。
谁知道尚佳审美和她截然不同,最不耐烦听这些哭哭啼啼哼哼唧唧的故事,尤其讨厌里面的男主人公一天到晚情情爱爱卿卿我我风花雪月,一点正事不干,好像生下来就是为了偷香窃玉谈恋爱。
李栀栀读得声音都哽咽了,险些落下泪来,再去看尚佳,却发现尚佳早静悄悄睡着了。
李栀栀:“……”
尚夫人进来的时候,李栀栀正探身过去偷瞧尚佳的睡颜。
见尚夫人进来了,李栀栀悄悄招手,让尚夫人过来一同欣赏:“姨母,您看阿佳哥哥的眼睫毛,真的好长啊!”
尚夫人见状,忍俊不禁走了过去,陪着李栀栀一起欣赏。
床头边小几上放着一个四季花卉纱灯,柔和的灯光映在尚佳脸上,他那浓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打下丝丝缕缕的阴影,鼻梁挺秀,嘴唇微微抿着,因为消瘦,下巴也尖俏得很……
尚夫人和李栀栀一起欣赏了片刻,觉得自己的儿子真是太好看了,心中满足得很。
她伸手在尚佳额头试了试,发现他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显见正在退烧,心情更加不错,便留下尹妈妈和谷雨守着尚佳,自己带着李栀栀用晚饭去了。
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如今正是八月十六的夜晚,天空一轮明月,撒下满地的清辉。
尚夫人带着李栀栀缓步走在竹林间的小径上,倾听着竹声,欣赏着皎洁的月华,心情很是放松。
因为尚佳病情好转,尚夫人也有闲心考虑别的事情了。
她一边走,一边告诉栀栀:“我今日在益阳侯府的别业,听人说朝廷的大臣正在与北辽使团谈判,若是谈成了,朝廷征北大军便要正式班师回朝了,到时候阿佳怕是有新的任命。”
闻言李栀栀心跳加快了一瞬,忙道:“姨母,那阿佳哥哥会留在京城,还是会调去外地?”
尚夫人清丽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怕是都有可能……”
李栀栀原本轻松的心情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等贺沥离开尚府,已是月上中天时分。
他心情平静,在月下的京城杏花胡同中缓轡而行,心中思索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新的任命一时半会儿还下不来,他得先买一个小宅子,然后追着大帅询问侄女栀栀的下落……
贺沥的亲信秦羽纵马赶了上来,指着前方低声道:“大人,您不是想看延庆坊附近的宅子么?那个徐经纪上次带属下看的宅子就在前面那条小巷里!”
闻言贺沥愣了愣,心道:距离尚佳府邸这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