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器剑指况俊宗,看也不看那一边,冷冷地回殷垣一句,“职方叫错了,我不是将军!”
况俊宗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局势。他带的人多,东宫日常的贴身亲卫却只有十二个,有禁军侍卫从一侧突围而出,朝着白角逼了上去。只见那白角满脸是血,可笑地挡在辛鸾身前,衣衫蓬乱却狠狠瞪着他们。
况俊宗才不把这小狼崽子的凶狠放在眼里,他隔着十二卫开口喊道,“动手!把那个小子给我绑了!”
就在禁军要拿下白角的那一刻,一匹胭脂马风一般猛地忽然冲过来,辛襄忽然插入,一振绛紫衣袍,一人一马把白角和辛鸾都遮在了身后,他喝道,“都把兵器给我收了!这里是明堂!谁敢动粗!”
人群从他身后散开,众人避让间,一行十七八岁的少年也随之策马而来。
打头的齐二见到况俊宗先是愣了一下,再见眼前剑拔弩张的形势也忍不住道:“有话好说!禁军副统领和东宫戍卫长有什么冲突,自可以去陛下那里理论,在明堂斗殴算怎么回事!”
况俊宗笑了一下,摆了摆手,禁军服饰的人退了下来,辛襄催着马走到况俊跟前,一手按在段器肩膀上,用力将他的武器按下,随后,辛襄一抬眉,问,“况俊,这怎么回事?”
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语气,围观的众人忽然心里顿时都不是个滋味儿。
不管这一次比武的规则众人有什么看法,刚刚况俊家以下犯上是事实,做臣子的这般耀武扬威,连太子也要避退,将来真不知道这神京中何为尊卑上下了。
况俊宗看了辛襄一眼。他早就听说这位公子襄不好惹,曾随着济宾王曾经东海出征,是上过战场的人,可那又如何?他心中冷笑,随手打了一揖,“既然跟太子殿下说不清楚,跟您说也是一样的!”他指着辛鸾身边的白角,“太子身旁的那厮伤了我弟弟,况俊氏饶不了他!我也是一定要把人带回去的!只要太子肯绑人,卑职立马就走!”
“啪!”清脆的一声响过,高大的胭脂名马疾风一样扑面压了过去,辛襄眉目不动,长刀在他掌中一翻,刀鞘啪结结实实地扇在况俊宗的脸上!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况俊宗“啊”地惨叫了一声,整个人翻下马去!
没有人想到十七岁辛襄会动手,也没有人看到辛襄是怎么出手的!他们惊恐地看向辛襄,只见他只是好整以暇地握着他那柄刀,像是扫掉一只苍蝇一样,神色倦怠地甩了甩刀鞘,轻蔑道,“况俊宗,你以为你在挟持谁啊?”
太子殿下刚刚跟况俊宗废了半天口舌,况俊宗也没有要下马的意思,辛襄一来,话也不说完,直接把人呼到了地上。这少年人的手臂爆发出来的力量如此可怕,这一记耳光打得如此干脆利落,就是扶着辛鸾的段器,在旁边狠狠吃了一惊!
况俊宗懵了半晌,下一刻他狼狈地爬了起来,“你……你……敢打我?!”
“这就算打?”辛襄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不过是帮况俊大人磕个头罢了!”
况俊宗狠狠地瞪着辛襄:“况俊家的儿子跪父、跪母、跪陛下,没有跪公子的习惯!”
“哦,是嘛,”辛襄面无表情地拔刀,轻飘道,“那也没有跪东宫的习惯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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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能看出情势不对了。段器这种东宫禁卫说来指责主要是保护太子、防备贼人,真遇到贵族世家其实是不能轻易出手的,但是辛襄不是,他可没什么敢与不敢。
“公子襄,辛远声!”齐二打马过来拦住他,“给个教训也就够了,不必弄得这般难看。”
他们与辛襄弛马而来,是想为他压阵,并没有想真的要与况俊家有冲突,今日若是真见了血光,他们这些凑热闹的世家子弟,未必就没有牵连。
况俊年眼睛血红一片,被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这样打下马去也顾不得其他了,他忍不住破口大骂,“辛襄你以为你是谁?东宫门前的一条狗而已!你凭什么?真以为这么多年和太子同吃同住,自己就成了半个东宫的储君了不成!”
辛襄闻言他推了一把挡在身前的齐二,“别挡我的路!”
“凭什么?凭什么?!”辛襄寒着眸子,纵着马逼近,他像要吃人一样,“凭我姓辛名襄,凭我身体里流着高辛帝裔的血!况俊宗,你还少跟我提你祖上的论资排辈,我也懒得管你是为了什么要找一个平民的晦气,我只跟你说清楚,太子说要保谁就是要保谁!太子劝陛下重订了规矩那这就是新规矩!你以为况俊老大人祭拜着五岳三清、各路神明,当年开城门、迎王师、投城献宝,你们况俊家就了不起了?你就能在神京里颐指气使了?你算个什么东西啊!我今天就是一刀宰了你,这天下飘的照样是我高辛氏三足乌纛的大旗!”
辛襄冷冷地笑了起来,胭脂色的八尺骏马闪电一样突出,众人吃了一惊,只见辛襄狠狠地扯住那匹已经无主的绀青色的战马。
辛襄回首轻问,“就是这个畜生刚刚惊了太子的驾,是吗?”
那马儿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四蹄踏地,摇着马头奋力地惊跳起来,辛襄是驯马的好手,胯下的胭脂野马就是他亲手驯服的,他也不等人回答,一手握拳锤在那绀青马颈上,瞬间爆发的力量让马儿眩晕着偏过头去,另一只手轮着长刀出鞘,刀光一闪,刚刚还挣扎不修的马头带血飞起!
腥风扑过,无头的马尸沉重地倒地!况俊宗完全呆住,一捧马血兜头兜脸地泼了他满身!
一刀劈死战马,众人哪里见过这个阵仗,看到飞起来那一捧血,在外围就喊起了,“杀人啦!杀人啦!”紧接着不明真相的人群拔腿就跑,齐二想要上前,辛襄看也不看他,直接用自己的长刀皮鞘压在他的马头上拦住了他。辛襄也不理会围观的人是完全呆愣住还是夺路而逃,他目光转向况俊宗,神色轻柔得近乎慈祥,然后轻轻吐出一个字:“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