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还没说上话,道喜的人就一茬又一茬地拥到姜廷东身边,姜廷东只好换上职业性的笑容,礼节性地寒暄着。
卫虹也在场,远远地看着孔映,眼里透着警告的意味。
孔映没有理睬卫虹,只是隔着人群全神贯注地看着姜廷东,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好不容易摆脱了来道贺的人,姜廷东轻轻搂住孔映的腰,轻声对她说:“这里太吵,我们去外面说吧。”
两人出了宴会大厅。
孔映从手提包里掏出戒指盒:“这个,还给你。”
姜廷东看着戒指盒眼熟,便伸手打开了,里面果然是他当初送孔映的戒指。
“我不能和你结婚了。”
姜廷东狠狠地抓着戒指盒,指节都发白了。
“孔映,你什么意思?”
“就是我说的意思,我们取消订婚,分手吧。”
“到底因为什么?”
“我想走了。”
“你说我们只是成人间的游戏不能当真的时候,我放你走了!你说要回去温沉身边的时候,我放你走了!这次,我不放你走!”
“你妹妹姜怡的事,我想起来了。”
“你说什么?”
“是我做的,你母亲说得没错,间接害死姜怡的人,是我。”
姜廷东哑然。
“知道这些,你还要我留在你身边吗?你要留一个杀害你妹妹的凶手在身边吗?”孔映看着姜廷东惊愕的脸,惨然失笑,“我很抱歉,但我也知道道歉于事无补了。我不能欺骗你一辈子,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姜廷东没有想到,他怎么也没有想到。
他只知道自己还不想让她走,即便如此,他仍旧不愿让她走。
“让我走吧,就当是对我的惩罚,这样,我也能体会失去爱的人的滋味了。”
在姜廷东愣住的那几秒,孔映已经转身走出去很远了。
“孔映,你要是这次走了,就别再回来!”
听着姜廷东在背后的怒吼,孔映鼻子一酸,还是没能忍住眼泪。
怎么会这么痛?心在痛,浑身都在痛,刻骨钻心,痛到她无力地张着嘴,连哭泣都发不出声音。
走出很远很远,远到没有人能看到她了,她终于跪倒在地,放声痛哭。
一个月后,温沉正式向宝和医院提出了辞职,这个周末,他就要飞往澳大利亚开始他的新生活了。
棕榈市国际机场,孔映看着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突然想到,经此一别,他们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相见了。
温沉不仅是她的同事,更是她最为信赖的工作伙伴。他也不仅是她的朋友,更是她最愿意吐露真心的知己。
倘若没有那场车祸,他们或许早已结下百年约定,发誓相伴到老。
可一切都变了,命运让他们相遇,又将他们捉弄,最后的结局,只剩下分道扬镳。
人们都喜欢说如果,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她在他身边,真真切切地幸福过。她会珍藏那些宝贵的回忆,那都是温沉带给她的,美妙的人生庆典。
“保重身体啊。”孔映微笑着,直视眼前的男人。
“你要幸福,知道吗?那是我唯一的愿望了。”温沉俯下身,仍像以前一样轻揉她的发丝。
“嗯。”
“你告诉姜廷东,如果哪天他伤了你的心,那我一定会回来把你带走的。”
“嗯。”孔映抿着嘴唇,轻轻点头。
她没有告诉温沉,幸福,她大概永远也不会得到了。
孔映一直站在那里,直到看不到温沉的背影了,她才收回目光。
她一转身,撞进了一个男人怀里。
这很奇妙,当你不用看到一个人的脸,只凭触感和气味,就能在茫茫人海里认出他的时候,孔映才知道自己积累了多少思念。
“来送人?”姜廷东先开了口。
“嗯,你呢?”
“我妈回美国,我来送她。”
“嗯。”孔映佯装平静,“那我先走了。”
“等一下。”
孔映停在原地,她在极力控制自己,倘若再多看一眼姜廷东,她一定会奋不顾身投入他怀里的。
“这样,实在太难了。我尝试过很多办法,还是不行,忘不掉你。”姜廷东低垂着眼。
“我们没有办法在一起的,你也知道。”
“如果你不能承受的话,我们秘密恋爱,不告诉任何人,这样……也不行吗?”姜廷东慢慢从后面握住她的手,他的声音很低,写满了委屈与妥协。
孔映多想说好,然后冲进他怀里,再也不放开他。
离开姜廷东的那一瞬间她就明白了,这一辈子,她不可能再有如此确切的爱了。她毫无保留、轰轰烈烈地爱过了。
不,不是爱过,是还爱着,没有尽头地爱着。
“就像你忘记徐怀莎一样,忘记我吧,有一天我也会忘记你的。”
她怎么忍心自私,让姜廷东背负上为了情人而舍弃妹妹的枷锁?
孔映推开姜廷东的手。
不知等到她真正忘记姜廷东的那一天,她又会如何回忆自己今天的决定。大概没有释然,只会遗憾心酸吧。
姜廷东当选会长之后,并没有马上辞退姜傲,他知道姜傲是个尽职尽责的社长,一直将公司打理得很好。
没想到,是姜傲主动辞职了。
据说是有一些患儿家属还不肯放过他,频频寄恐吓信件到他家。他不堪其扰,索性抛下所有,带着徐怀莎一起迁居海外了。
姜廷东是在电视上看到孔映捐出了全部资产,创建了杜兴氏肌肉营养不良症基金会的事的。
孔映的私人号码早已成了空号,姜廷东打去宝和医院院长办公室才知道,孔映两周前已经辞职了,现在的院长是孔映特意聘请过来管理医院的职业经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