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坐下吧。”
“是。”
众人依着身份落座。
朱老太爷端起茶碗来吃了几口润喉,沙哑的嗓音因为茶水的滋润显得不那么粗糙了。
“都说说吧。”
说什么?自然是说这一次钱庄之事的感想了。这是他们惯例,每当有要紧的事情商议,或者重大的事情宣布时,朱老太爷都会将本家的男丁们聚集在一处。
这时其余人不好说什么,朱彦凤果断站起身,给朱老太爷行过礼后垂首道:“此番的事办的不好,都是孙子的错。还请祖父责罚。”
这其中真的完全是朱彦凤的错吗?其实并不,朱彦凤虽然是钱庄的管事,可是因为看到了大笔的利益,朱老太爷和朱华章都伸手其中,许多大的决议都是通过老太爷和朱华章商议之后才做下的。
然而出了事后,老太爷和朱华章许是为了脸面,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承担责任,是以朱家的其他人就都认为这事全是他朱彦凤一个人做的决策,除了他的母亲,从上到下家里所有人都在指责他。
朱彦凤已经看透了朱家人的面目,也经历足了世态炎凉,此时乖乖认罪,也是不得已情势所逼。
难道他反抗,往后的日子会过的更好不成?
主动扛下来,至少眼下朱老太爷的面子上过得去,他也能少遭一些责罚,日后说不得老太爷还要补偿他一些好处。
朱老太爷见朱彦凤如此识大体,心里未免也颇为动容。
“罢了,吃了一次教训,往后记下便是了。你坐吧。”
“是,多谢祖父。”朱彦凤依言坐回原位。
朱老太爷道:“这一次事闹的惊险,咱们朱家全程都岌岌可危。所幸后来峰回路转,九丫头竟然是长安钱庄的东家,将咱们家的买卖接了去,也将一切麻烦都接了去。这件事,我打算好生奖励九丫头。”
朱华章撇了撇嘴,颇有些不服气。
朱华贤沉吟片刻,道:“这是应该的。若不是九丫头做的好,现在咱们还不一定有机会坐在这里安生说话。”
“三弟这话说的,未免也太天真了。”朱华章嘲讽道,“朱攸宁做了长安钱庄的东家,这么多年了却从未与咱们透露半句,她可是在闷声发大财呢!”
“这么有能耐的人,眼看着咱家的钱庄开起来,抢了她的生意,她会不作为?我记得当时她可是立马就停了长安钱庄借贷的生意。”
“是这样。”朱彦凤点了点头,“当时咱们还觉得不明所以呢。”
“随后事情就发展下来了,不知不觉之间,咱们就变成现在这样。”朱华章哼了一声,“若是说这其中没有朱攸宁那个死丫头的可以算计,打死我我都不相信!”
朱彦广道,“这么说,九妹岂不是在左右逢源装好人。”
“如此心机深沉,我这个做二叔的看了都觉得胆寒,谁知道她下次还会怎么害咱们家!爹,你不要被她蒙蔽了,觉得她接手了钱庄就是在帮家里!
“你看看她中间得了多少好处就知道了,收货,她没用自己拿银子就做成功了,赚了那么一大笔,抢咱家的客户,最后甚至把咱家的买卖给吞并了,还民间和官府都博得了声望和好感,好处都给她占了去,外头人还要说一声她重情义肯帮助家里。”
朱华章越说越不平衡,声音也就越高。
被他这么一说,就连朱彦岫这个不经常搀和家里事的都听明白了。不免轻轻地皱起了眉头。
几人对朱攸宁都有了几分微词,都低声议论起来。
朱老太爷由着他们说,待到他们的声音弱了下去,才道:“这难道不是九丫头的厉害之处?”
众人一愣,都看向了朱老太爷。
朱老太爷道:“不管这些是不是巧合,是不是九丫头全面策划,是不是九丫头想要蓄意害朱家钱庄,我看到的,也都是她的能力。”
“爹!”朱华章曾的站起身,“您是不是老糊涂了。您忘了先前您着了多少急?您的身子差点都被气垮了,您还夸奖她?”
朱老太爷摇头,不理会暴跳如雷的二儿子,“若是巧合,她的运气就比你们都要好。若这些都不是巧合,都是九丫头的谋划,那只能说明,她不论能力、智慧、魄力还是手腕,都要远超于你们在座的任何一个。”
朱老太爷的一句话,说的所有人都哑口无言,朱华章都闭了嘴。
朱攸宁能将他们当做一盘棋来下,只能说明她的能力。
“你们都是我用心栽培的。广哥儿是读书走仕途的,就不算在内。就说说你们这些堂兄弟和叔叔们,你们连一个姑娘家都斗不过,惭愧不惭愧?”
几人都被训的低了头。
朱老太爷道:“你们都给我仔细回想,朱家钱庄到底是怎么赔的差点连本宅都栽进去,若是想明白了,也至少证明你们到底不笨。”
听朱老太爷如此抬高朱攸宁贬低他们,朱华章不由得担忧的道:“爹怎么夸奖她了,难道您还想重用她?且不说她是个姑娘,已经过了及笄高说亲了,就算不是,她如今是长安钱庄的东家,有了自己的事情要做,难道还能真为了咱们家真心做事?”
朱老太爷笑着摇头,“老、二,你太激进了。你不妨冷静下来想想自己到底差在哪。咱们朱家这么多年来的传承你们也都知道,早些年我将她立起来,是想给你们个磨练。没想到你们一个个磨练的结果就是连个靶子都不如。
“我如今叫了你们来,就是要告诉你们。我这一生都尊祖训行事,只要朱家的血脉能延续下去,发扬光大,我不在乎将家族传给谁,就算是个女子,做族长也不是不可以的。”
“爹!”朱华章大惊失色,“你忘了她怎么害咱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