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知道了。”君兰舟倾身上前,额头贴着她的额头:“你放心,兄弟阋墙的事情暂时不会发生的。”
“暂时?”阮筠婷敏感的退后一些看着他。
君兰舟道:“谁能保证今后呢?我若说一辈子不发生,才不可信吧?”
阮筠婷笑了一下,知道他说的也是事实。
“大人,宫里来了人。”红豆站在门口回话。
“知道了。”君兰舟摸摸阮筠婷的脸颊,道:“那事情也该有个消息了,我就猜想皇上这几日会宣召我。”
阮筠婷知道事关他们的婚事,道:“你快去吧,要仔细些,吃东西要小心,能推辞就推辞。”
“怎么,你还怕皇帝毒死我啊?”
阮筠婷白了他一眼,为他整理衣襟,“不怕他现在要你死,就怕他给你下什么慢性的毒药。别以为天下就只有你和姬老神医两位大夫了,江湖之中藏龙卧虎,大有为了利益名声帮皇帝做事的人,你要留神。”
她苦口婆心,都是因为关心他,君兰舟哪里不知道她的苦心?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知道了,你乖乖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好。”
阮筠婷送君兰舟出了二门才与红豆折回来。闲来无事,先去内室休息了片刻,本想躺一会就算了,不成想竟然睡着了,睁开眼时已经到了传晚饭的时间。
“君大人回来了吗?”阮筠婷坐到桌边。
红豆摇头:“还没呢,眼看着要到宵禁,宫门也快关了。”惊觉自己说的这一句会惹阮筠婷担心,忙又道:“许是皇上与君大人谈的投机,才留了君大人呢。”
阮筠婷摇了摇头,他们两人有血海深仇,中间只隔着一层窗户纸,因为尚且需要彼此利用才维持关系,哪里会投机?还有,皇帝见了君兰舟定会联系到韩肃身上,无论君兰舟有没有帮助韩肃,在皇帝眼里他们都是一伙的,对于危及到自己江山的人,皇帝会好好对他才怪。
阮筠婷悬着心,晚饭吃的比平日少一些,不过药还是照往常那般吃了。下午睡的太多,到了该睡的时刻睡不着,想起父王,阮筠婷所幸到了侧间,在书桌前坐下,吩咐红豆磨墨,给端亲王写了封信。信上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上次不该那样,影响到父女之间的感情,也感谢父王为了她的婚事所做的一切。
正写到动情之处,突然听见外头有一阵嘈杂声,隐约有兵刃相碰的声音传来。
阮筠婷和红豆都是一惊,赵林木家的也领着几名仆妇丫头跑到了卧房门外,“郡主!”
“去个人,打探一下情况。要仔细些,别伤着了。”
“是。”
一名粗壮的婆子提了灯笼快步去了。红豆则是紧张的护在阮筠婷身边,“郡主莫怕,不会有事的。”
“我不怕,你们也都不用怕,养心小筑这么多的侍卫,且各个都是高手,哪里会有事。”
养心小筑的侍卫都是经过西武国端亲王亲自挑选的,武艺自然高强,仆妇们听了心中大定。还不知外头怎么了,他们就惊慌起来,未免太早了。
不多时,那去打探消息的婆子回来了,惊慌的脸色都变了:“郡主,外头来了山贼,高侍卫说,对方至少有上百人。都带着家伙,正在往里头闯,咱们那五十名侍卫都在前头呢。奴婢看了一眼,外头黑压压的一片,都是人!”
五十对上百,这人数上就处在弱势。
红豆担忧的道了一声:“郡主,咱们当如何?”
阮筠婷缓缓站起身,披着蜜合色的褙子缓缓踱步,心念电转。
上百山贼攻进正门,五十侍卫定然要全力抵抗,也就是说,养心小筑所有的侍卫,现在都聚集在前头,其余地方就会有漏洞了?
“去将牛山和张义给我找来。你们都呆在院子里不要乱动,去两个人,将二门锁紧了。”
“是。”
仆婢们应声而去,虽人人有惧怕之色,但做起事来依旧井井有条,阮筠婷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多时,牛山和张义就来了,在院中给站在庑廊下的阮筠婷行礼:“郡主。”
“前面情况如何?”
张义知道阮筠婷不是普通的弱质女流,直言道:“不乐观,他们现在攻进来的就逾百人,后头还不知道有没有后手,咱们只有五十人,其余的仆妇都没有武功,帮不上忙。”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算咱们养心小筑在偏僻,城防军巡夜也不可能得不到消息。”
“许是还在其他位置,没有寻到?”牛山道。
阮筠婷冷笑,山贼?若这群人真的是皇帝安排的,城防军会来就怪了。现在她是猜不透皇帝在想什么,这么多人围攻养心小筑,肯定不是为了杀她。因为当下,杀了她对梁国没有一点好处。还有可能将他的江山推到岌岌可危的位置。可若不是杀了她,那又是为了什么?
“无论如何,还是要先通知城防军,你们抽出一个人来,想法子出去报讯,在看看所有的缸里水是不是满的,我担心他们用火攻。”
牛山和张义闻言一凛,纷纷道是,各自去安排了。
下头的仆妇们奉命检查水缸里的水,就知道这是要防火,人们心里更加的七上八下,人人担忧,人人自危。
阮筠婷在正堂中端坐着,玉指盖有一下没一下的叩着桌面,发出不规律的笃笃声。
她现在是担心君兰舟。
君兰舟被请进宫,随后养心小筑就招了山贼,这两件事若说是巧合,说出去都没人会信。山贼抢劫,不是皇帝的一贯伎俩么,她怕君兰舟会有个万一,也怕自己这边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
正这么想着,突然听见院中有仆妇大喊:“走水啦!走水啦!”
阮筠婷和红豆站在屋门前看,就见院四周浓烟翻滚,铺天盖地的卷了过来,几乎一下子就闻到了呛鼻的味道。
“快拿了湿帕子捂嘴。”阮筠婷急忙和红豆去将软帕浸湿了捂着鼻端。
“郡主,咱们怎么办?”红豆被呛的咳嗽了好几声,上一次养心小筑走水也没有这么可怕,今日却是有山贼在外围攻,这火也定然是山贼放的,打算将他们闷死在里头!
阮筠婷道:“先稍安勿躁。”
“要不咱们去院子里?”
“还是留在这里。院子里未必安全。”有“山贼”,有纵火,难保皇上不用弓箭手。她虽然猜想对方不是为了杀她而来,但若误伤了也不好:“你蹲下来,低一些。”
四面都有人纵火,就说明养心小筑现在是被包围的状态,她们都是女流之辈,若逃出去等于是往虎口里送。
“郡主!”
牛山跑上了台阶,在阮筠婷身边蹲下,被呛的连连咳嗽:“您没事吧?”
“没事。通知衙门了?”
“方才我助张义突出重围了,这会儿张义应该已经走远了。郡主,你放心,我定然护着你周全。”
阮筠婷点了点头,心里略微有了一点底。
然而火势却是越来越大,浓烟也越来越烈,四面八方被点了火,仆妇们人手又不够,夜风助长火势,扑灭了这里还有哪里,不断有新的物品被点燃。阮筠婷的卧房和正堂窗外已经明显看得见火光,不多时格扇上的明纸就被点燃了。
“郡主,你看!”红豆第一个发现窗子点燃,指着窗边。
阮筠婷大惊失色,连忙起身跑了过去,凤尾焦琴还在窗边的琴台上,那是水秋心唯一留给她的纪念!
“郡主!”
“危险,郡主!”
牛山和红豆连忙跟上,也顾不得危险不危险了,只想着护阮筠婷的周全。
阮筠婷抱起凤尾焦琴,就听到哐当的一声,回过头,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燃烧起来的房梁掉了下来,正在自己身后熊熊燃烧着,形成了一道火墙,将她困在了里头。
在房梁落下,险些砸到红豆,牛山忙抱着红豆避开,再回身,已发现火势熊熊,整个堂屋里的木质家具都被引燃了,阮筠婷被困在房梁后。
“郡主,快去救郡主啊!”红豆推着牛山,说起话来连连咳嗽。
牛山把心一横,就要往里头冲。
阮筠婷这厢抱着凤尾焦琴蹲在地上,锦帕也挡不住浓烈的黑烟往鼻子里钻,呛的她觉得都要把肺咳出来了,她见牛山要硬闯,刚打算出声提醒他先去把衣服弄湿,就听见身侧带有格扇的那面墙发出轰的一声,随后又是一声。砖石蹦飞,墙壁上愣是多了个大窟窿,一个须发皆白,道骨仙风的老人低头进来,长袖一扫,就将身畔的火舌扫开。
“姬老神医!”阮筠婷和牛山、红豆面上都是一喜。
姬澄碧微微一笑,拉起阮筠婷就钻过了墙壁上的洞。RS